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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爱清的“3802”战斗闪光的岁月

2021-10-02    来源: 张家口文明网A+

  王爱清, 1984年10月参军入伍。1986年38军组建侦察大队, 114师特侦四连战斗排六班班长。1986年8月接到任务,到达前线,经过一个月的战地适应性训练,我们便投入到作战当中。共参加了对越作战行动三次,抵近侦察九十三次,荣立战时二等功、火线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。现将一次行动代号为“3802”的战斗故事与大家分享。

  对于这次战斗,上级机关首长高度重视,大队要求,不打无准备之战,不打无把握之战。此次战斗,一定要精确掌握敌人阵地兵力、火力等配置情况,制定最合理的战斗方案和各种有效的应对措施,保证做到进的去、抓得住、零伤亡,快速结束战斗。2月8日,经过多次选拔,捕俘组名单初步确立我们15人,抵近侦察行动正式展开。为了彻底弄清敌人阵地工事构筑、火力配置、兵力部署、人员行动等情况,副参谋长叶星、指导员杜伟带领抵近侦察分队,多次深入敌阵地前,对敌阵地的各种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侦察,基本摸清了敌阵地兵力配置和敌人的活动规律。2月中旬,紧张而激烈的战前针对性训练开始了,从作战队员的体力体能、各兵种个人技能、夜间行进、模拟开进、敌阵地潜伏等都进行了反复的训练。尤其在体能训练上,高温下站军姿2小时、5公里、10公里全副武装越野赛纳入战前训练科目,强化了作战队员在不同作战环境下的应对能力。训练中,有的队员晕倒了再站起来,落后了再追上来,终于适应了高强度训练的要求,这简直就是一种魔鬼般的训练。与此同时,参谋长根据地图和实地侦察所掌握的资料,首先对作战中存在的困难进行了分析。他指着地图说,敌人的阵地均坐落在骑线点(国境线)上,尖弯堡、凉风洞、1582高地三个驻兵点呈半圆之势,就像英文“C”字上的三个点,我们捕俘的位置就在尖弯堡和凉风洞之间,从实地看,沿山谷进入捕俘位置,我们就是要进入敌人的口袋里去抓敌人,难度可想而知。而且1582高地暗堡多、火力足,地形高度优势明显;尖弯堡作为袋口之敌,一个排的兵力,足可以将袋口封死。这些都是对我们抓捕敌人最为不利的因素,一旦被敌人发现,捕俘组、第一接应组的三十多名同志将被统统地包了饺子,但作为我们侦察兵就是要有虎口拔牙的本领,出奇兵、打奇战。对此,我们将制定精密的作战方案,以强大的火力保证你们各组人员的安全撤离。 2天后,初步作战方案基本拟定,参谋长组织主要战斗人员根据方案进行沙盘演练,在这缩小了几十万倍的地形上,多套方案分别演示,各种假想一一演绎,让队员们听得身临其境。为了让队伍真正进入实战状态,捕俘组多次进行相似地形模拟训练,从静速行进、阵地潜伏、到押俘撤离,都进行了反反复复地训练,2月22日深夜,部队又组织了全面综合演练,使各战斗小组间的配合更加密切。一切就绪,只欠命令。经过推敲、演练,演练、再推敲,一个完善的作战方案制定完毕。2月底,第12侦察大队“3802”作战方案送至云南前线作战指挥部,云南前指的首长经过认真审阅,当即予以批复。“太完美了,简直是天衣无缝!”3月3日,政委郐万增在战前动员会上说,我们的作战方案是很严密的,就像一本绝好的剧本,主题是惊险的战斗,就看我们的“演员”怎样去发挥了。的确,精心的准备是保证胜利的基础。近一个月的艰苦和劳累,很快在不知不觉中度过,迎来的将是大快人心的时刻,当日的晚饭提前了,下午5点就餐的队伍便铺满整个山坳,捕俘组的菜盘里,分明多了两道不常见的菜肴——海参和鱿鱼,这是部队为这些即将出征的敢死队员特意增加的佳肴,其意义不言而喻。6点,炮兵和炮弹搬运组出发,二十四门擦得油亮的“一一0”迫击炮,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威严。两辆装满炮弹的军车,在迷彩网的遮掩下,驶出山口,奔向炮阵地。在距离敌人阵地四公里的一个山坳里,一炮手忙碌地选炮位、蹲炮座、安炮管,调整方向和高度;二炮手将刚刚卸下的炮弹箱打开,装引信、配药包,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。在战备公路通往跑阵地的羊肠小道上,搬运组的战士们身扛沉重的炮弹,往返于公路与阵地之间。一条不到两公里的山路,凝结了许多默默无闻的战士的艰辛和汗水。晚上9点多,捕俘组整装待发。深黑的夜晚,迷彩服、油彩涂成的墨绿色的脸,在匕首、微声冲锋枪、轻型冲锋枪的陪衬下,透着一股恐怖和杀机。22点,捕俘组登车出发,临行前,大队首长一一握手话别,在“保重、成功”的祝福声中,汽车如箭一般射向夜空。一条游龙在夜色中穿行,给静谧的夜晚送去阵阵欢欣。车内十五个捕俘勇士搭肩而立,威武而庄严,静静地等待目的地的到来。半个小时,汽车停靠在一个隐蔽的山崖下,此处距离敌人阵地还有两公里多的路程。为了避开公路上的边疆小寨,队伍只好从公路右侧的群山中绕行,秘密地向通往敌人阵地的主要地带——大石枚阵地(我边防一连阵地)进发。到了阵地右侧的垭口处,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,天黑得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,只有队员身后的夜光指示板发出微弱的光亮。此时,我头上身上的汗水在冒,心里直发毛,埋怨连长有好路不走,偏要弯弯曲曲地走好几个小时绕这么多弯路,比预计时间晚了好多。于是嘴里开始发牢骚,队里的其他同志也和我一样念念有词。此时在此接应的副参谋长叶星安慰我:“不要急,急了要出事的。”过了垭口就是敌人的火力控制区域,开始地段路十分难走,小路边怪石林立、石笋参差,石笋间有土的地方,有的已被边民刨了出来,踩上去十分松软;再往前行,小路紧贴崖边,需十分的小心;中间是一片开阔地,距敌人阵地约三百米;过去就是敌人尖弯堡阵地脚下。多次来此抵近侦察的我对此路段算是最熟悉了,但还是把腰猫的很低,几乎是用手摸着前行。过了石笋地,总算摸到从前那条小路,我小心翼翼地带着大家往前挪,脚步压的很轻、一来怕出声、二来怕失脚,但下坡时右脚还是踏空了,整个身体像飘一样跌落在斜坡又几个趄趔滚下山崖。幸好老天保佑,崖下是虚土、也没有被石头磕着,神智还很清楚。我慌忙站起来,摸摸最容易掉的轻型冲锋枪弹匣还在。抬头向上看去,人的影子也看不到,只有战友们身后的夜光指示板象萤火虫一样晃动。距我,足有三米多高。很快,几个战友摸着绕下来,问我怎么样,我说没事,于是用手暗示继续前进。不一会儿,我们越过开阔地,爬上小土崖,来到位于尖弯堡阵地下的雷区边上。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了,来到山脚下,队伍做短暂的休息,乘此间隙工兵副班长张培林安装好探雷器,准备下一步的工作。忽然,“哒、哒、哒、哒......”头顶上的尖弯堡阵地一串枪响,清脆震耳,瞬间划破宁静的夜空。大家不约而同抬起头,仰视仅百米之遥的敌人阵地,等待敌人下一步的反应。然而,天黑压压的,什么也看不清,甚至连一只萤火虫游动都没有。静待了约半个小时,敌人仍然没有做作任何反应,我们判断敌人应该是盲目射击,他们并没有发现,一支精干的中国侦察兵分队正在他们的脚下,准备通往他们的心脏地带。根据印象,我们寻找几天前开辟的通道。我和工兵班长刘世芳、张培林埋下头,拨开齐人高的茅草和荆棘,前后左右都没能找到通道的一点影子,用探雷器扫视茅草下高低不平的土地,耳机里不间断地传来鸣叫声,好在这里只是雷区的外围,我们不必要过分地谨慎,可以从容地寻找。几经周折,我们终于在紧靠我国方向的山脚下找到了从前开辟的那条小路。小路不宽,二尺有余,两边的茅草高过人头,上面几乎合在一起,因此找起来很困难。找它尽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但它的出现,让我们欣喜万分,为了让通路变宽一点,我们尽量把两边多探寻一遍,开辟不足十米,探雷器经过通路右边的草丛时,耳机里发出高亮度的鸣响,我轻轻地伸过手去,仔细一摸,一个圆柱型的铁家伙立在草里,外面是菠萝般的条纹,敌军“破片雷”,借着小手电发出的微弱亮光(5号手电头用绿布包了两层),地雷很快被排除了。再往前走百米,我们找到了顺沟而下的那条小溪,汩汩的流水从山上流下,漫过我们的脚面,一直向后流去。水沟两侧,枝藤蔓缠、荆棘丛生,把小溪装扮成一个小小的水帘洞。由于是不断流动的小溪,因此我们不用担心压发地雷的威胁。为了防止敌人在小溪边设置绊发地雷,我在荆棘形成的水帘洞下,一步步地伸出胳膊,确认没有拉线后,剪去阻挡我们前行的羁绊,这样我们行进的速度便加快了。四点半,小组到达两阵地形成的垭口下。站在垭口下,我努力寻找抵近观察的记忆,但现场的实际与观察的印象总是无法统一,行进的路线再一次遇到了障碍,怎么办?大方向没错,目标应该不会太远,这样的地形连人都无法行走,设雷的可能性就更小了。我心里想,这真是敌人的天然屏障呀。找,只有找,不能想的太多,我们捕俘小组分头寻找目标。我试图从一个水坑里爬上垭口,但刚一迈步,脚被陷入一尺多深的淤泥里,我慌忙拔出,向后返回。张培林也从右侧返回来,说没法走,不是石笋就是洞穴,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。此时,两人真像热锅上的蚂蚁,心里万分着急,想到身上责任的重大,我们顾不得是在敌人的腹地,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通路。几个来回,我们像走梅花桩一样在石笋上行走,我的胶鞋底被石尖扎破了,紧抓石尖的手被划开2厘米多长的口子,手臂上到处伤痕累累,但都顾不得了,心里只有一个目标,尽快找到进入捕俘位置的通道。天黑夜深,什么都看不清,抓住石笋探头下去,听流水的声音判别要找的目标。终于,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磨,在天空微微泛青时,我们披荆斩棘,在重重障碍中开辟出一条勉强可以过人的通道。目标就在一百五十米处的山垭口。听着汩汩的流水,踏着脚下清澈的泉水,捕俘组人员从两山形成的沟壑处踩着石壁逆水而上,登上了充满艰辛和希望的最后一级台阶。找到水井,捕俘组在水井不远处敌人必经小路两侧潜伏下来,完成了捕俘作战最关键的一步,此时是3月4日早晨6:10,凉风洞及周围较低的阵地已是一览无余,唯独尖弯堡和1582高地的山头还被浓雾包裹着,像是被老天故意安排似的。六点二十分,电台第一次发出报告:“捕俘组潜伏完毕。”时间在流逝,北半球在一点点地转向太阳,把亚热带区的时针拨向第九个刻痕。大地还像以往一样平静,中国军人的到来,并没有搅乱这块弹痕累累的土地。草依然站着,守卫着温暖的大地;鸟如旧鸣唱,给平静的近乎窒息的空气送去半丝的惬意。谁都不会相信,一个惊心动魄、大快人心的场面就在眼前。前指的首长在等待着,大队的首长在等待着,潜伏在各个战位的同志们在等待着,第一线的指战员分明觉得,空气在流畅。9点20分,尖弯堡阵地顶端的雾气在渐渐地褪去,唯独1582高地的半截山头还被浓雾包裹着,无疑,这个工事坚固、高插云霄,曾被敌国国防部授予“模范阵地”而使敌人引以为豪的高地,即将经历一场痛苦的抽搐,9点23分,尖弯堡阵地的驻兵房里,走出两个敌军,挑着两只塑料桶、斜挎着枪、打着口哨、哼着小曲,悠闲自得的沿着阵地小道向水井方向走来。山腰之上,一个敌军挥动砍刀,有节奏地砍伐树木,砍砍之声响彻整个山谷。偶尔一停,使山间显得格外空旷。对面山上战壕的连指挥所,观察员以及每一个参加作战的指战员都屏息静气,神经紧绷,潜伏在敌腹地的捕俘组所有成员更是凝神静气,心绪难宁,仿佛这声音的每一次停滞都是对自己目标的发现。时间在浓缩,山谷静得出奇,只有连指挥所发出的电波在敌阵地草丛里发出低微的声音:“01注意,耗子两只!”与此同时,所有的神经都紧缩起来。捕俘人员放松的手开始收拢、撑地,平伸的腿开始弯曲,做好一跃而上的准备;掩护人员的手不约而同的伸向微声冲锋枪的保险,保险全部打开,黑洞洞的枪口几乎同时指向敌人来的方向。在敌人对面我方阵地上,所有的高射机枪的射孔,都按预定的目标各就各位;四公里以外的我炮阵地上,二炮手在紧张地装药,一炮手已按测定好的方位、高度调好炮口;大队指挥所里所有的电台开关均已打开。人们在等待,9点27分,两名敌军士兵大摇大摆地进,在接近我捕俘位置时,第一捕俘手张永寿一跃而起,一个猛虎扑食,走在前面的敌军士兵应声倒下;我第二捕俘手随即扑上前去,三下五除二制服了敌俘。跟在后面的敌军瞬即反应过来,来不及迟疑,撒腿就跑,不出二十米,就被我们的微声冲锋枪点射击中,背着一身子弹栽倒在地。就在这不倒一分钟的时间里,发现情况的凉风洞之敌漫天呼喊,被对面山头的我阻击手平息了。捕俘组扛起敌俘迅即撤退,撤下阵地百米后,立即请求炮火支援。瞬间,各火力组电台里发出“捕俘成功,炮火支援”的指令。伴随着电波传出的声音,我守备连阵地的射孔里,高射机枪拖着尺把长的火苗射向敌人;四公里多外的我炮阵地上,二十四门迫击炮弹同时出膛,发出震天的响声。霎时间,敌尖弯堡、凉风洞、1582高地狼烟四起,火光冲天。捕俘组抬着敌俘,在弹道编织的网络下,沿着二尺多宽的小路向我方向返回,后面掩护的人员一边观察是否有追兵,一边在开辟的通路上布好地雷,防止后面出现追兵。抬出敌俘三百米,第一接应组接过俘虏,继续向我方撤退。他们撤出雷区,越过开阔地,以最快的速度与第三接应组会合。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,仅仅用了二十七分钟的时间,就避开了关键地段被敌人炮火追击的可能,将敌俘顺利转运至我边防阵地的山垭口内。撤出垭口,我方的炮火戛然而止。这时,敌军追击的炮弹开始发威,在我行进路线的前后,稀稀落落的敌军炮弹落下来,沉闷地爆响,最远不过二百米左右。零落的炮声,在偌大的山谷里,显得格外的单调。撤退的人们顾不得头顶飞驰的炮弹,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,抬着敌俘继续向安全地带撤离。调皮的太阳从云缝里钻了出来,露出久违未见的微笑。大家撤至公里尽头山崖之下,把躺着敌俘的担架放下来,才来得及分享自己的胜利成果。有的给颤抖的敌俘点烟,有的用仅有的几句敌语喊话试问俘虏,开心的笑容开满山谷。山崖下,参战的队员陆陆续续撤了回来,欢庆的人流一浪接着一浪。忽然,一股撕裂空气的声音从山头传过来,许多战士应声卧倒,“轰”的一声在距离我们30米的公路上爆响,炸出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弹坑,险些给刚刚取得的胜利带来灾难。云淡了,天晴了,嬉戏的花喜鹊还在路边歌唱,为我们凯旋而归的勇士们鸣唱欢乐的乐曲

  经过一次次战斗任务,我在战火中得到淬炼,虽然我活了下来,荣获荣誉无数;与众多荣誉相比,我宁愿他们活着,一起保家卫国。写到此时,眼前浮现出一个个牺牲了的战友的音容笑貌,我潸然泪下。战斗中战友们的英雄事迹太多,一件件都在我的脑海中回荡,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一名老兵,一个在脱贫攻坚、乡村振兴战线上的老兵向牺牲的烈士们致敬,向现在默默奋斗在各行各业的战友们致敬,向仍坚守在国防一线的战友们致敬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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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孙继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