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会选择医生的职业。”

　　“因为喜欢。”

　　 

　　2004年11月的某天，张家口某部队医院与往常一样人流如织，来自晋冀蒙等地的患者或焦急难耐，或忧虑重重，进进出出各个诊室。医生们忙得脚不沾地，仿佛被生命的洪流簇拥着，进入神圣使命赋予的每一秒未来。

　　此时，胸外科实习生宋美录正跟着主任医师接诊。

　　来了一位女患者，约50岁，打扮朴素，大包小包拎了好几个，一口浓重的方言味透着一丝拘谨。是内蒙人。宋美录作出了一个非医学的判断。女患者右手不时按动左肩和腹部，神情苦闷，似乎强忍着疼痛，嘴里嘟囔着：“我不手术……”少见，医生还未诊断，患者就先提了要求。

　　按照流程，宋美录指导患者去做一些常规检查。这是一件麻烦事。方言难懂，患者与医生沟通会出现偏差，或者患者不好意思问清楚，靠猜测去完成。这位女患者就是如此，中间又过来问了一遍。宋美录耐心解释，又怕她记不住，便领着过去了。

　　胆囊炎。主任医师的诊断和宋美录的判断一致。

　　“我不手术。”患者再次提到这个要求。

　　“不用。”宋美录笑了笑，尽量缓和一下患者的紧张情绪。

　　“真不用？”患者似乎不相信。

　　宋美录点点头。

　　患者放松下来，吐完一口气，脸上愁云不去，开始絮叨起来：“……我是内蒙的，家里乱事太多，今年花了不少钱，没办法啊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专心开着处方，脸上依然带着笑。有些愁苦是医生解决不了的，但医生总能让沉重的生活多些轻松和希望。宋美录偶尔回应一句。

　　临走，宋美录特意在一张纸条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，叮嘱对方准时服药，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给他。

　　女患者小心收好，双手合十表示感谢，并反复念叨：“你是好人，你是好人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没想到患者会有这样的“评价”，或许“医生”与“好人”距离很近吧。当然，宋美录更没想到，一个电话号码带出后来更多的事情来。

　　四年之后，宋美录已经调任到老鸦庄社区卫生服务站工作。这儿与大医院不同，疑难杂症接触得不多，全是社区群众的头疼闹热、小伤小病，除了事务的繁琐消耗了体力，倒没什么太大压力。宋美录常挤出一些时间和精力，与朋友们去做一些公益活动，努力去做一个让自己快乐又心安的“好人”。这一年，宋美录正准备成立“张垣之心公益促进会”。

　　这一天，宋美录刚上班，接到医院老同事的电话，说有以前的患者找他，已经去服务站了。不会是哪个患者出了什么问题，来找麻烦来了吧？这个念头一闪而过。

　　一上午，宋美录忙得不可开交，加上昨夜加班到半夜，脖子开始嘎嘣嘎嘣响，头疼得像箍着一圈铁环。这是颈椎病又犯了。没办法，医生也是普通人。宋美录正想自己打个点滴，有人在服务站门口喊：“宋医生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以为是找过来的患者。出去一看，却是流平寺村的一位村民，说家人喘不过气来，特别危险。宋美录忙拿起药具箱，跟着来人小跑出去。患者卧在床上，大口喘着气，嘴唇已经发紫了。宋美录上前抱住腰，又是拍背，又是吸痰，把人抢救了过来。

　　回到服务站，已将近中午，也没有见到找他的人。等同事们下班回家，宋美录给自己挂好点滴，一边干着手头的工作，一边继续等。

　　下午一时多，人终于来了。是娘俩，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伙子，都是风尘仆仆、满头大汗，像是走了很远的路。中年妇女脸色苍白，架在小伙子的胳膊上，快要晕过去了。对方艰难地喊了一句“宋医生”。凭借口音，宋美录认了出来，是四年前那个要求“不手术”的女患者。

　　“你们吃了吗？”宋美录问道。

　　两人摇摇头。小伙子说：“为了早点挂号，连早饭都没吃。”

　　宋美录领着两人到了服务站对面的一个小饭馆，点了饭菜，又悄悄付了帐。

　　饭桌上，中年妇女说明了来龙去脉。四年前，她尊医嘱服药，效果挺好的，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复发。但今年春天开始，又疼得厉害，想着再找宋美录看看，可手机号却不见了，只能先去了那个部队医院……

　　儿子在一旁插话，说：“打算去一家大医院看看就行了，她非要你看，说你是好医生，是好人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说：“好人哪里都有啊。”

　　女患者接上话：“你不一样。我跟你说话不紧张，问啥都能说清楚，让你看病心里踏实，你就像我们自己的医生，只要看到你，病好像就好了一半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没有说话。群众的肯定是出于信任，谦虚也许会打击这种信任的。

　　吃完饭，上班的时间也到了。服务站虽小，但B超、血常规检验等设备还是齐全的。宋美录给女患者做了相关检查，而后诊断：胆囊炎复发。

　　“放心，不用做手术。”宋美录笑着对女患者说。

　　女患者也笑了。

　　宋美录开了一点西药和一个中药方子，叮嘱女患者儿子，等回去抓中药，能省下一部分钱。宋美录又掏出一百块钱，放在方子下面，说是回去的路费。

　　女患者坚决不收：“你又请吃饭，又给路费，真是的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再递给对方一个纸条，“这是我的手机号，不能再丢了。”

　　“一定，一定。”

　　留手机号这个习惯一直被宋美录坚持了下来。他无论是下乡送医、诊室坐诊，还是去慰问空巢老人、留守儿童，乃至帮助一个遇到困难的陌生人，都会留下联系方式。不管对方什么时候打来电话，必然有所回应。宋美录认为，遇到难题的人最需要一个希望。

　　有群众说，宋医生的笑容就是一剂良药，笑如春风。

　　2

　　“怎会有这样多的人聚集在团队里？”

　　“助人为乐，难道不是最快乐的事情吗？”

　　 

　　2019年5月，“张垣之心公益促进会”成立十周年之际，宋美录与组织成员商量，准备做一次规模较大的公益活动，以兹纪念。经过动员，五十余名会员志愿参加，还有数家媒体的记者，随行车辆将近三十辆，主题是慰问阳原县一个偏远山村的20户贫困户。

　　那日，天空不作美，早早下起了小雨。志愿者们热情不减，整队出发。

　　车队从市区出发，行驶了近三个小时，才进入所在乡镇。镇干部说不远了，但志愿者只看到土坡错落、沟壑纵横，根本看不到小山村的影子。镇干部说，村子在山沟沟里，周边多是黄土丘陵，耕地较少，又常年缺水，只能地窖来蓄水保障生活用水，所以村民们生活很艰苦。

　　一条狭窄的柏油路延伸而入，指明了前进的方向。

　　雨一刻未停，跟了一路。洗得发亮的树叶、荒草生机勃勃，为静谧的小山村平添了些许活力。偶尔有一片、两片的草皮从土坡上滑落，簇拥在柏油路边。车子小心地驶过。另一侧，是令人胆颤的深沟。宋美录心头绷紧弦儿。等所有车安全通过，宋美录才缓了一口气。

　　进了村子，雨忽然停了。有人说：“这是个好兆头，我们的活动一定圆满成功。”

　　接下来的活动很顺利。镇干部和村干部领着大家，依次走访了贫困户。村民们朴实大方，纷纷邀请志愿者去家里坐坐。慰问对象等在门口，热情地欢迎着他们。除了赠予慰问品、慰问金，志愿者还耐心地去了解慰问对象的生活状况，希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宋美录行前交代过，不能把慰问当做任务，要走进他们的内心，给他们生活的希望和动力，这些远比一袋米、一桶油更有价值。

　　半日的时光很短，却被村民们的热情晕染得悠远绵长。有一种温暖的晴光笼罩着雨后的小山村。

　　宋美录跑前跑后，查看着各个小组的活动效果，还要不时记录整理困难户的意愿诉求，为下一次活动做好针对性的准备。当然，宋美录心里的盘算不止如此，车辆的状况、午饭的安排等琐事也要一一兼顾。所有志愿者集合完毕，准备返程。村口站着一个穿着破烂的聋哑人，向大家不停地比划手势。只有一个手势大家都认识，是高挑的大拇哥。宋美录掏出一百元钱，塞进聋哑人的手心里。那人笑着，如灿烂耀眼的光。

　　回去的路也是来时的路，路面却有了新变化。泥浆拖曳着草皮、枯树枝在柏油路上缓缓滑动。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更大的塌方。泥石流像潜伏的魔鬼，在旷野里窥视。

　　宋美录再次紧张起来，心里默念：“千万别出事。”

　　每辆车紧紧挨着路边的崖壁，小心翼翼地碾压过路上的泥浆。前半截车队安全无事，但轮到一辆大型黄海SUV却有了问题。这辆车底盘高，车重，却不知道什么原因，走一段，滑一段，吓得宋美录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。志愿者们聚集过来，帮忙指挥司机驾驶。可车子就是不听使唤，滑到了山沟边上，离悬崖不足十公分。

　　“快停下，拉手刹。”宋美录高声喊着，搬着一块石头顶住后轮。

　　司机脸色苍白，身体一点一点地从驾驶室挪出来。司机系新入会的志愿者，是一位私企老板，极其热心公益活动，自加入以来，共捐献了价值十万元的各类物资。为了这次活动，他特意推掉一个特别重要的商业安排。他刚才多踩一下油门，后果将不可想象啊。宋美录后背发凉。

　　有人拿出携带的工兵铲，要帮着清除阻挡的泥堆。一名镇干部拦住，说道：“不行，清除了这一堆，可能会有更大的土堆塌下来。”

　　有人建议镇干部帮忙联系救援车辆。没等镇干部回答，宋美录摇头否决。雨又开始下了。雨丝如锯，可能来不及了，决不能让更多的人在这里冒险。

　　怎么办？

　　“我试试吧。”宋美录慢慢上车。回头瞥一眼，深沟如野兽的巨口。有人在一旁劝说。宋美录没听进去，也没有多想，认真系好安全带，紧紧握住了方向盘。

　　安全与危险竟然只是咫尺之长。

　　发动机轰响。车子动了。宋美录明显感觉到车子失控的滑动。车外一片惊吓声。宋美录控制住方向盘，目光跟着扭过去，似乎也在用力。车子向前，一厘米，一厘米，终于挪向前面，驶过这个危险的路段。

　　志愿者们击掌相贺，欢呼声能击飞四落的雨花。

　　最后一辆车也安全通过。没走多远，一股泥流顺着山脊滑落，冲垮了那一段路面。好险。

　　午饭时，志愿者们恣意喧闹，庆祝着本次活动的劫后余生。宋美录脸上虽挂着笑，却差点端不起饭碗，掩在桌布下的腿抖个不停。回到家，宋美录也未跟家人提起这件事。此后三天，宋美录一点食欲也没有。脑袋里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：值不值？这个问题或许早有答案。未来的公益之路，宋美录从无半分犹豫。

　　后来再提起那次经历，宋美录多次自责：自己做人太不成熟，做事也考虑不周全。此后的每次活动，宋美录都会认真把关，计划好所有细节。比如，给所有参加活动的志愿者上意外保险，制定详尽可行并充分进行危险评估的活动预案，亲自带人对活动地点、场所做提前踏查、预演，购买配置遇险自救的设备保障等。

　　助人为乐应该是每一个人最快乐的事情，而不能成为遗憾。张垣大地，有一群人曾穿行冷雨，却心藏春风。

　　3

　　“为什么鼓励女儿参加北京冬奥会志愿者活动？”

　　“最美的年华里成为志愿者，是值得铭记一生的荣耀，而且也希望她坚定心中的热爱，去奔赴未来的人生。”

　　 

　　2022年1月15日，宋美录接到上级命令，带领78名医务志愿者入驻北京冬奥会崇礼赛区，开始冬奥会志愿服务和医疗保障等一系列工作。当日，正读大一女儿也加入了张家口城市志愿者的行列。

　　女儿读大学选择了护理学专业。这也是宋美录骄傲的地方。一家三代学医，算是家风的传承。可能受宋美录的影响，女儿从小喜欢参与公益活动，对同学友爱，对师长尊敬，对有困难的人热心，一到假期时就嚷嚷起来，要跟爸爸一起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。女儿在初中三年级，还获得了“河北省优秀志愿者”。此次冬奥志愿活动，条件艰苦、任务繁重，对父女两个都是挑战。临别前，两人互道珍重。这个为那个准备好生活必需品，那个为这个添置保暖装备。宋美录的爱人在一旁说：“上阵父女兵，这个仗一定能打赢。”

　　冬奥会的志愿服务是国家大事，宋美录不得不放下儿女情长，全心投入到工作之中。宋美录所带领的医疗组主要负责3000多人的核酸采样、公共卫生、疫情防控、点位消杀、物资发放、医疗急救转运、酒店服务人员培训，以及监督酒店做好疫情防控和消毒消杀工作。关键是医疗组负责的酒店入驻单位达15个团队，人员结构复杂，场地条件有限，各项工作难度较大。一进入闭环管理模式，宋美录便带领各小组负责人现场调研，认真考察每一处环节，一步一步地细化工作流程，一点一点地构建运行架构，充分做好工作预案。

　　第二日，医疗组迎来了第一个任务。上级部门发来通知：晚上有大批防疫物资达到驻地，请医疗组组织好卸货。

　　晚21时，7卡车物资到达驻地，约有10000余箱。除去几名值班留守人员，68名志愿者上岗卸货。这是一道用体力计算的难题。更何况，室外气温已降至零下30°，厚重的棉服依然挡不住刺骨的寒气往里钻，呼出的雾气一团一团地笼罩住每个人的脸部。

　　大家没有被困难吓倒，个个摩拳擦掌，准备大干一场。宋美录把志愿者分成七组，排成排，呈流水作业模式。女同志尤其不甘示弱，排在男同志前面，率先搬运和传递物资。一箱物资并没有多重，但连续搬过十余次后，大家便开始吃不消了。现在，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呀。

　　“谁来唱首歌？给大家鼓鼓劲儿。”宋美录建议道。

　　一位女同志高举右手，说：“我来。”

　　志愿者们齐声叫好。

　　“世界越爱越精彩，雪花纷飞，迫不及待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不会唱歌，而其他人中会唱这首歌的也不多。但歌词简单易记，那位女同志唱了一遍，大家便能跟上了，至少扯着嗓门，唱：“一起来，一起向未来……”

　　歌声嘹亮，大家干劲儿似乎越来越足，也逐步摆脱寒冷的侵蚀，额头上渐渐沁出一层汗珠，迸发的激情蒸腾成更为壮观的雾气。结束时，人们的眉毛上、头发上结成了一层晶莹的冰霜。

　　寒冷的夜晚，笑声不停，歌声不停：“我们都拥有爱，来把所有门全部打开……”

　　宋美录跟女儿视频聊天时，说起了唱歌这件事。女儿笑着说：“爸爸，我教你，你一定要会唱这首歌。”女儿的歌声中，宋美录仿佛看到喧嚣的街头，有一群青春无敌的青年脸如暖阳，在“冰墩墩”和“雪融融”的雕像下欢呼雀跃。

　　这样的工作再苦再累，总有解决的办法。但接下来两个月的闭环中，如何让志愿者们生活得开心、工作得舒心，是个真正的难题，解决不好不但会影响他们的身心健康，还会影响团队的战斗力，甚至影响到赛区的正常运行。宋美录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：“美食是心情的发动机。”这绝对是一个好办法。

　　两个月中，宋美录“短效惊喜”与“长效快乐”相结合，四套方案穿插使用：

　　一是自掏腰包两千元，从崇礼城区的百年老店订制了一批精致糕点，作为春节期间的“温情特供”。除夕之夜，志愿者们与家人一边聊天，一边吃着美味的点心，极其惬意，至于明天的任务有多么艰难根本顾不上去想了。

　　二是请求四个卫生院支援，让他们参与医疗组的美食讨论，或者轮流帮忙制作简单有趣的食物。吃出水平，吃出心情，成为每个志愿者下岗后惦记的事儿，当然向家人汇报生活近况时，也忘不了夸一夸某一天的惊喜。

　　三是想办法囤积一些粮食，像麻油、面粉，甚至莜面也不能少。工作任务轻松一些时，宋美录会召集大家，各有分工，一起做莜面、包饺子，再发个小视频，自力更生的乐趣多少有了家的味道。

　　四是宋美录的“杀手锏”，贡献了自己的独特“秘方”。第一个秘方，拿出女儿送的阿尔卑斯奶糖，加上牛奶、红茶，熬出一杯杯味道独特的茶饮；第二，驻地发了一些苹果，好多志愿者吃不完，宋美录便收集起来，再找些冰糖、蜂蜜，然后利用晚上的时间熬制成苹果罐头。

　　这样，大家一边享用美食，一边谈天说地，或者说说彼此的心事，比抱着手机昏昏沉沉的好了许多。宋美录会讲一些公益活动的经历，讲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、老人，讲生活中的温暖与快乐、幸福与希望。宋美录告诉大家：“从热爱生活开始，学会去热爱整个世界。”可能宋美录也没想到，在闭环的日子里，他已经在更多人的心里撒下了一粒“助人为乐”的种子。

　　冬奥结束后，未来更可期。宋美录不会停下来，在公益事业的路上，心怀美好、追似春风。

　　4

　　2022年7月2日，星期六，张家口市经开区卫健局宋美录的办公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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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都说医者仁心，您觉得，把助人为乐当做生活的一部分，是否跟这个职业有关系？”

　　“不是一部分，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主要部分。”

　　“那么，有关系吗？”

　　“我父亲就是中医。小时候，他给别人看病，我爱在一旁看着，就慢慢喜欢上了这个职业。父亲说过，做医生要同悲悯心。当我真正成为一名医生，才明白‘悲悯心’就是医生的仁爱，而帮助别人正是仁爱，无论属不属于职业范畴，都是我愿意做的事情。”

　　“出于悲悯心去帮助别人，只是一个心理层面。这样，如果用一个词语来概括你帮助别人的主要目的，会用哪一个？”

　　“圆梦。”

　　“圆对方的梦？”

　　“是的。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迫切摆脱的某个困境，帮助他们实现看似简单自己却有力不能及的愿望，帮助他们蓄积能够冲破痛苦、撷取美好的活力。”

　　“利他主义。别人快乐，我也快乐。”

　　“是的。还有，圆梦这个词儿让我想起了一件事。”

　　“您说。”

　　“大概05年的事情。我实在确定不了……”

　　“哈哈，刚才有很多事情的具体细节，比如时间、姓名啊，您都确定不了。”

　　“施恩不图报，记这些干嘛。我继续啊。那年，《张家口晚报》有一个圆梦的公益栏目，叫‘山城一家亲’，我见了那个想要圆梦的孩子，是个高个子男孩，脑瘫患者，想要一套学习针灸穴位挂图。我去了新华书店，便宜的几十块钱，贵的二百多。我买了那个贵的。您别多想，我觉得，一个人的梦想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。男孩接到东西的那一刻，笑得特别好看。”

　　“赠人玫瑰，手留余香。看来，这件事对您的影响很大。”

　　“是的。后来，我一直关注这个栏目，也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。我们常用QQ聊天，在贴吧上交流，讨论一些公益信息和心得体会。到了2008年汶川大地震，我们集体搞募捐，并聚会了一次。我发现，你不主动站出来，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同道人。那一次，大家相谈甚欢，决定团结更多人来投身公益。于是，我们成立了张家口地区首个正式注册的公益组织。”

　　“张垣之心公益促进会。这个名字，是您定的？”

　　“大家讨论的。有点地域特色。当然，还是警示大家，要真心做事、诚心助人。”

　　“可以与更多的人共勉，做好事不难，难得是做一辈子好事。”

　　“这句话应该共勉，而且雷锋是我的榜样。”

　　“也是我的榜样，更是整个社会的榜样，还应该成为当今时代的真正顶流。”

　　“说得好。这样的的顶流偶像才利于孩子们健康成长。”

　　“我继续提问。这么多年，张垣之心公益促进会发展到会员200余人，会员单位32家，志愿者2000多人，捐赠物资和善款超过300万元，受益人数超过2万人。当然，这不包括您十数万的个人投入。您觉得，自己最大的收获是什么？”

　　“谢谢您的梳理。我最大的收获绝不是那些荣誉。那些荣誉是国家和人民的认可，是鼓励，绝不是我个人可以炫耀的资本。像刚才说的，看到别人圆梦了，我就有成就感；还有，看到受益的孩子们成长了，我就有成就感。这就是我的收获。”

　　“您能不能讲一个后续的故事？”

　　“可以。有个贫困生，附近县农村的，我们启动一个项目资助他上了大学。一个暑假，他给我打电话，要来看我。谁知道，他下了大客车，从车站走了近二十里才到我这儿。他手里拎着七八个苹果，给我鞠了一躬，说了声谢谢。当时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只觉得特感动……”

　　“可以理解。懂得感恩的值得帮助，懂得感恩的人一定还会遇到更多的好人。您可能看到了他的未来吧。”

　　“对。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向善的一面，在别人遇到困难时，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善良。能够看到一棵种子长成大树，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。”

　　“那么，您在这么多年公益活动中有没有遇到一些委屈？”

　　“哈，这个……”

　　“怎么，记不清了？”

　　“不。是没有必要去记。如果特别在意这些委屈，估计我们这个组织也就不存在了。”

　　“听到您这样的回答，我很高兴。委屈总不能憋死好人吧。当然，您肯定和家人说过，他们是否在这种情况下还支持您？”

　　“我父母亲很开明，不会干涉我的任何决定。至于妻子，也是学医出身，和我在很多事情上还是一致的。她常说，看着别人不好就心里难受，多帮一点是一点。说实话，这么多年，我很少顾家，所以必须感谢他们对家的付出、对我的支持。”

　　“没有对女儿说的吗？”

　　“她参加冬奥会志愿活动后，能更深入理解我的一些做法。对于女儿，希望能把善良和助人为乐当做一种家风传承下去。”

　　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　　“好吧。”

　　“您看，您是省政协委员、民主党派人士，是卫健局副局长、红十字会副会长，是父亲、儿子、丈夫，是‘全国最美志愿者’、‘省道德模范’等等，这么多角色当中，您喜欢哪一个？”

　　“这是一道难题。但我有答案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“宋忙碌。我喜欢这个称呼。”

　　“哈哈。这个称呼有趣。”

　　“其实，忙些挺好，跟自己的人生抢时间，让每一分钟都很充实。我们是普通人，忙碌也是普通人的真实。况且，我忙得快乐。”

　　“您忙有所获啊，做了许多有益于社会的事情，正是‘一路繁花在’。”

　　“不，我还在路上，此去正春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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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（以下为作者和被采访者相关信息）

　　作者：刘大明，笔名大明，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，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会员，河北文学院第十五届签约作家。代表作有：长篇公安小说《特别的特》、长篇童话《故宫猫：无论你是谁，都应该成为自己的王》、中篇童话《朱古力电台》等。联系方式：15075349789。

　　受访者：宋美录，张家口市经开区卫健局副局长，15933331999。